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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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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光正熾,東方逐風說要到書房處理公事,吃過一次悶虧的紅葉臉蛋紅了紅,只得認命地跟著他進書房。

東方逐風已經換上一套銀灰色常服,雖是待在家裏,佩件也不馬虎,板指玉帶發冠也都特意挑選,他在書案前坐定,而紅葉糾結地想著,與其它替她脫,不如她自個兒脫!

於是她站在軟榻旁,小媳婦似地脫下了那件碧色披帛,然後又掙紮了天,最後手摸在腰帶上……

「你做什麽?」某位大爺隨意地將身子靠向椅背,頗有看戲的態勢。

紅葉小臉又紅成甜柿子,楞了好一會兒。

聽這問句,難道今天不用脫衣服?

「天……天氣熱。」她頭低得都要垂到地上去了,沒看見某人咧開嘴,笑得白牙閃閃。

這妮子以為他要她脫衣裳伺候嗎?早知道他就不出聲阻止她了。可是看她這麽尷尬的模樣,他又樂得很,故意道:「你想光著身子伺候我啊。」

「……沒有。」她好想哭!

「喜歡這招就老實認了吧,爺我是很大方的。」

「……」渾蛋!紅葉委屈地氣紅了眼。

好!都是她又笨又蠢,才會老是著他的道!她活該!紅葉氣憤地想。

「改天一定讓你滿足這癖好,今天爺很忙,過來幫我磨墨吧。」

她是不是要謝主隆恩啊?紅葉真的快得內傷了,可當下她只能吸著鼻子,乖乖蹭過去為他磨墨。

他把她氣哭了嗎?東方逐風偷偷瞥了她一眼,看見她泛紅的眼眶時心裏有些愧疚。

可是逗著她,真的很好玩啊!

東方逐風沒說謊,他的確捧了一疊公文回來。有佳人作陪,倒是不覺麻煩,他很快埋首於公文之中,東方朧明給他的大多是軍機一類文件,主要是信任五弟在這方面的能力。

紅葉見主子神情專註地投入公事中,也盡心盡力地伺候著。她早就給他備了寧神養心茶,兩名婢子送來煮好的茶,廚房已特意放在冷水裏一陣子,壺身摸起來也只有微溫,她立刻倒了一杯放涼,然後送到書案上給他。

直至夕照轉紅,盡管東方逐風忙於公事無暇他顧,紅葉卻滿足於這靜謐的時刻。

能夠這樣伺候五爺,她真的心滿意足了。她全然沒察覺到自己可以凝望著東方逐風半天也不覺無趣。

她從來沒見過五爺埋首公事的模樣,這時的他,和逗弄她的他,真是判若兩人。

東方逐風的字,跟他的性格一樣豪放不羈。紅葉早就見識過了,五爺不只武功高強,也寫得一手好字,她對他真是崇拜得很,站在一旁說是「欣賞」他處理公事都不為過。

哺時未至,小雨手上捧著藥碗來到書房門口,揚聲道:「王爺,夫人的藥熬好了。」

紅葉有些詫異,東方逐風聞聲,立刻擱下筆,「放那兒。」他指著軟榻上的矮幾道。

小雨把藥小心放下,便退下了。

東方逐風伸了個懶腰,然後站起身,「過來喝藥吧。」

紅葉有些受寵若驚。仔細想想,五爺除了愛欺負她之外,其實極為厚待她。

「喝藥的事不敢勞煩五爺。」她擔心他公事處理不完。

東方逐風卻瞪了她一眼,「爺想休息不行嗎?」

行!她哪敢說不行!

東方逐風躺進軟榻,朝她伸手,紅葉將柔荑擱在他掌心,立刻被他一把拉向懷裏,她整個人跌趴在他身上。

「五爺?」

東方逐風自顧自地調整個舒適的半臥姿勢,將她圈在懷裏,任她背靠著他的胸膛,然後他伸手捧來藥碗,舀了一口藥,細細地吹涼,才送到她嘴邊。

「……」紅葉張口喝下,腦子裏亂哄哄地鬧成了一片。

也不是只有今日他的行為才讓她感受到那甜膩的呵護,可之前總像無心之舉,只有這一刻,他擺明了就是要這麽做。

也許她開口問,他還會生氣地說,爺覺得爽,不行嗎?

所以她沒開口,只是乖順地,任由他慢吞吞地把每一口小心吹涼的藥餵進她嘴裏。

藥明明很苦,可是她怎麽覺得,隨著他小心翼翼的動作滑進她嘴裏的,是糖蜜?

最後一口藥喝完時,她心裏有些失落。

東方逐風把碗擱回幾上,一手像安撫愛寵那般揉著她的頸子,許是奔波了大半天,回來又埋首公事中,終於顯露疲態,他嘆了口氣。

「五爺累了嗎?」紅葉轉過身子,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問道。

他本想回答,爺猛得很,不識累字怎寫!但終究不想破壞這難得的溫柔氣氛,他只是給自己調整了個更舒坦的臥姿,然後將她摟進懷裏,沒說話,但眼睛微瞇,神情放松,看來打算小憩一會兒。

紅葉也乖乖地趴在他身上,靜靜伏在他胸口陪著他。

然而那一刻,紅葉枕著東方逐風厚實的胸膛,聽著他沈穩的心音,向來波瀾不興的心湖卻一片紊亂。

對戲謔的他,她可以氣惱他的頑劣;對下流的她,她能以禮教和廉恥來潑自己冷水。但對溫柔的他,她連一丁點抗拒的能耐都沒有。

直到這一刻,她才驚覺,她有多迷戀他的懷抱,被他的氣息,他的熱度,他的結實所圍繞,她幸福得死而無憾。她不是氣他頑劣或下流,而是為了他的溫柔,她心甘情願被他那樣欺負。

她不只是報恩,更坦白地說,她只是假報恩之名,放任自己沈溺在他的禁錮與占有當中!

她愛上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神只,原本應該滿心歡喜,繼續奉獻自己,可為何她隱隱覺得有些害怕呢?

未曾領略過情愛滋味的紅葉,對於愛仍有些懵懂,但終究有著女人敏銳易感的天性,察覺了在愛之後,那得與不得,舍與不舍,患得患失的淩遲,最是傷人於無形。

轉眼,東方家入主中原後的第一場婚禮熱熱鬧鬧地辦完了,隔日東方逐風進宮去赴家宴,紅葉則一如往常忙自個兒的。

現在她什麽都不想,過一天算一天。如果一個不留神又默默傷懷起自個兒配不上五爺,她就提醒自己該報的恩不知有沒有報完的一天,沒報完就盡想著享福,自是不知羞恥。

如果有一天,颲王府迎來真正的「夫人」,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但想著這天應該至少還要大半年,她還是繼續「克盡職守」比較要緊,等那天到了再說吧,在朱長義眼皮子底下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麽她熬不住?

天氣漸漸轉涼,這日東方逐風回到東園時,手裏拿了個錦盒,他要紅葉跟著他進書房。

大爺一進書房,就坐到軟榻上,紅葉奉上溫茶,他一口喝幹,看樣子今日在外頭的奔波夠累的了,她又將茶盞斟滿,但東方逐風擱下茶盞,反問:「你的藥好了沒?」

每天餵她喝藥,似乎成了他的「規律」之一,他總要她在他懷裏,由他一口一口地把藥餵完,才肯放人。

「已經不用喝藥了。」紅葉也不知該覺得遺憾或窩心。

意思就是……某人有些坐不住了。自那之後他就過著比和尚更刻苦清修的生活——和尚四大皆空,清心寡欲,他卻是佳人在懷還得坐懷不亂,有什麽比看得到吃不到更艱苦?

雖然,他還能調戲她,欺負她取樂,但調戲到最後沒有大獎慰勞一下自己,就像山珍海味沒有甘醴佳釀作伴一樣掃興啊!

「那……」他立刻就起了壞心眼,「今日你就伺候我入浴吧。」這會兒他整個人精神都來了。

紅葉小臉又紅成一片。

雖然不意外,但還是有些好氣又好笑,最後她也只能乖順地點頭應是,然後去替他和自個兒準備換洗衣裳,並讓兩名婢子到澡堂去備溫水。

自從紅葉有一回給他準備了紅衣綠褲後,東方逐風就放棄再念她了,反正回到房間裏,他自個兒再挑別的衣裳穿,而且再讓她替他換一次衣裳,還能光明正大調戲她,何樂而不為呢?只不過他心裏還是忍不住咕噥,這丫頭眼睛到底有沒有問題?

可嘲笑她眼睛有問題,感覺好像也嘲笑到他自個兒……

紅葉對他是什麽心思呢?偶爾想到這一點,他也會忐忑,但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放她走。

然而,有些心思細究之下,隱隱有些耐人尋味。他就愛看她臉紅無措的模樣,也許有一點期待那是因為對他情難自禁。

氣得臉紅脖子粗,也是臉紅,但他大少爺才不理呢!

澡堂裏,兩人赤裸相對,紅葉手抖得澡豆都要拿不住,東方逐風倒是優閑得很,坐在板凳上,好像怕人不知道他男性雄風有多威武,雙腳大開,雙手抱胸,等著佳人伺候。

他沒有一點不耐煩,因為欣賞她白脂一樣的身子,從這邊晃到那邊,手忙腳亂、緊張無措的樣子,他就覺得好開心!

當然,他的男性也是。

紅葉拿水瓢自水把他身子淋濕,然後跪在他身旁開始替他抹澡豆。

她還故意從背後抹起,實是是膽怯。

不過,他的背是真的好看。

手抹到臀部上方時,她就抖著手停住了,其實每天替他更衣時也沒少見過,五爺還堅持沐浴過後她得替他擦拭身子呢,可是拿著布巾和拿著澡豆,總是有差別的。

何況,現在連她身子也都是光溜溜的。

「在我背後磨蹭什麽?」他看不見她的,耐性就沒了。

紅葉只好認命繞到他身前,再一次從耳朵到脖子抹起澡豆,接著是手臂,連手指都沒放過。

某人雙眼賊一樣把她從頭到腳「摸」過幾百遍,現在她在他身前,他就由著她蘑菇,反正她無論如何都躲不過的!

紅葉不想這麽沒用,可抹到他的胸膛時,她覺得自己的臉會熱到暈過去,決定要速戰速決!

可某人哪會讓她這麽輕易蒙混過去?

「你盡點責行嗎?上面還有你的口水印,洗幹凈點。」他抓著她的手,不知羞恥地往自己胸口抹了又抹,真不知是誰在吃誰豆腐。

「……」什麽口水印!紅葉瞪了他一眼,卻只是被他笑意盈盈的眼看得又是一陣頭暈目眩,手腳發軟。

她還是認命點,低頭幹活兒吧!

紅葉決定把他的身子當墻壁,抹墻壁有啥好害臊的?反正他肚子上那一塊'塊的肌肉,看著還真挺像磚頭的。

某人若知道這女人拿他跟磚頭比,應該會吐血吧。

抹到下半身時,她一樣避重就輕,先抹大腿。

大腿其實是挺敏感的地方,讓她小手這樣抹過來又抹過去,只有死人才會沒反應!紅葉一見那充血昂揚的男性,緊張得讓澡豆都滑掉了。

東方逐風拿起另一塊澡豆,「爺是體恤下屬的人,瞧你都滿頭大汗了,換我來幫你擦澡豆吧。」嘿嘿……

「不……不用了。」蹲在地上撿澡豆的紅葉,抖著泛起誘人紅暈的身子,看在餓狼眼裏,當真是可口極了。

那餓狼嘴角噙著下流無比的笑,卻天殺的依然優雅迷人,雙眼瞇成彎月,露出了雪白的牙,明明該是猥瑣駭人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卻只殺得她的理智潰不成軍。

他一把就將她撈進懷裏,讓她坐在他大腿上……

紅葉並攏雙腿,羞於被發現某個秘密,但他眼裏的狡詐讓她知道自己的舉止根本沒有意義。

他抹澡豆抹得很隨意,想抹哪就抹哪,白嫩藕臂,或小蠻腰,敏感的耳朵,或雪白綿乳,圓潤的屁股,或粉紅色的腳丫子……他還粗魯地把她的一條腿擡起,擱在他膝蓋上,紅葉膽顫心驚地以為他想使壞,這家夥卻慢條斯理地搓揉起她的腳趾。

他似乎洗得比她認真多了。紅葉默默地覺得有點愧疚,覺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連腳趾縫都沒放過,一一替她搓出泡沫,紅葉看得不免有些心虛,撈起澡豆往他耳朵和頸子上抹。

東方逐風眼睛都笑瞇了。

一起洗,挺好玩的啊。

當她漸漸放松戒心,東方逐風沾滿泡沫的手滑向她腰後,握住兩邊的臀瓣捏揉,鼻尖貼向她的芙頰,撒嬌那樣地搔她癢,「坐上來。」他說,嗓音沙啞得像他長繭的手直直往她心窩搔癢和愛撫。

她聽明白他的意思,下腹一陣緊縮。他一定早就知道她身子的反應,這回眼底可沒有一絲促狹,她也不想佯裝無知,在他捧住她的臀,兩只鐵臂輕而易舉地抱起她時,她一手環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握住他的男性……

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或那是他的。換作平時她有千百個理由讓自己被動地接受他,可是,他為了等待她完全覆原,這段日子以來真是安分得不可思議——吃吃豆腐當然不算,對他來說那是必須的調劑。

然而,她也會想念兩人結合的滋味,有時反倒怪他太安分呢。

她跨坐在他身上的時候,因為澡豆的關系,身子很滑,當昂揚的男性一抵住濕熱的穴口,一下子便滑了進去,東方逐風放下她的身子,兩人立刻緊密地嵌合了,他盡根沒入她身體裏。

「啊……」她抱緊他的身子,那一瞬間幾乎就要歡愉地翻上愛潮之巔。

但他卻慢慢地收攏四肢,將嬌小的她完全抱在懷裏,然後才緩慢地抱著她上下搖晃。

他們的身子貼合在一起,澡豆與水的濕滑讓肌膚之親多了一股惱人又誘人的感觸,她扭動身子的同時,不只讓私花纏緊了陽剛,也讓他倆相貼的肌膚滑膩地磨蹭在一塊兒。

東方逐風不急著傾洩欲望洪流,像要一口一口慢慢品嘗,吻上她忘情的小嘴,吻得誘哄而纏綿,抱緊她挺腰律動的力道卻緩慢而強勢。

這樣的細火慢熬並沒能讓紅葉保持理智,她忘情地抱緊了她的五爺,貪戀他倆的溫存。

她不記得兩人在澡堂裏待了多久時間,最後是東方逐風以自己的單衣裹住她,抱她回到書房,半裸的兩人躺上軟榻,她趴在他胸前,懶洋洋地還有些恍惚,也許是不想太早夢醒。

這會兒,她仍在五爺臂彎裏被呵護著,怎麽舍得醒?

東方逐風打開擱在幾上的錦盒,取出一只黃金頸圈,累絲的,鏤雕出一只形態優美的鷹。那是代表東方家老五的圖騰。頸圈的鎖扣扣上便死鎖了,他用兩只手掌量過紅葉的頸圍,戴上去不會太緊,也不會太寬松。

和頸圈成套的,是同樣有著翔鷹浮雕的腳環,在她纖細的腳踩上,成了暧昧的禁錮與標記。

在三哥成親後,他突然強烈地想在紅葉身上留下屬於他的標記,那難以解釋的焦慮與不想遮掩的霸道,全都融入這黃金頸圈與腳踩之中。

紅葉是他的,這輩子他絕不放手!

暮春她種了茉莉,涼夏他倆窩在東園裏避暑,深秋陪大老爺晨昏忙於公務,冬夜裏,偎著他就不覺寒冷。

紅葉繭居在東園裏,一轉眼就過了兩個秋冬。那對她來說沒什麽困難,十六歲以前她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待在她的小院子裏,研讀醫書與藥草;十六歲後被困在深宮之中,難得出一趟宮門,都是冒著生命危險,如今住在東園,盡管兩年來連王府其它地方長什麽模樣也沒見過,可她完全不在意,因為東方逐風只要回到王府,一定是待在東園裏陪她——對東方逐風來說,不是他陪她,而是她伺候他。

雖然,偶爾她擡起頭,有些艷羨地目送雙鷹飛過王府上空,仿佛看著她說服自己放棄的那一切……

在京城安定下來後,東方逐風負責操練駐守京畿的大軍,每日天未亮便出門,到晌午才回東園,然後讓紅葉伺候他入浴。

東方逐風每天都會帶著雙鷹到城郊練兵,有時她會聽見他有些心疼地說,這京城,把他一對鷹兒都悶壞了。每當那時她就很羨慕那對鷹。

這兩年,蘭蘇容只要想起小雛鳥,就會想法子把她召進宮裏聊聊天。

兆國大治二年,東方長空終於如願冊立了他唯一的皇後。據說這兩年來為了該不該擴充後宮,滿朝鬧得沸沸揚揚,但紅葉一直深居簡出,幾乎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她只知道在她的印象中,帝後之間夫妻情深,一直是教她羨慕的。

冊後大典是開國以來最重大的盛事,不只鄰國使節前來恭賀,龍謎島的東方家舊臣也沒忘上京為主子賀喜。

紅葉當然為蘭蘇容高興,但她一直以為就像節日慶典一樣,歡慶過後便回歸常軌了,她依然待在五爺身邊過著單純的日子。

她不知道的是,蘭蘇容這兩年一直想法子要讓老五帶她出席家宴,想不到連冊後大典隔日,東方家舉辦的家族聚宴裏,老五依舊是一個人前來,她都快氣死了。

「你們家倒是出了個負心漢啊。」小叔子竟然連她的帳也不買,蘭蘇容難得端出大嫂的架子,卻差點得內傷。

東方長空如願把愛妻留在身邊,哪有心思管弟弟們的家務事?他痞痞地笑著,一臉無辜,「那絕對不是我。」

蘭蘇容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

老四東方朧明,在老二東方定寰之後也成親了,至於老七,這位好面子的小王爺始終不肯透露他和夜摩國的游俠將軍是怎麽走在一起的,但兩人從戰前到現在,打打鬧鬧三年多,終於也要修成正果了。

那麽,在明年焰王成親後,除了就缺拜天地召告天下的老六那對小兩口之外,七個兄弟就只剩老五的婚事還沒個結果。蘭蘇容實在不敢說到時面臨太後的逼婚,老五就會投降——她本來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不怎麽擔心。

可是這兩年來,老五把紅葉幾乎是以軟禁的方式養在刮王府他的院落裏,除了颲王府的人和她這個皇後外,誰知道東方逐風養了個女人在家裏?連太後都不知道這件事。

不過,蘭蘇容會緊張,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南宮家數代以來都是東方家的家臣,如今南宮家的男人或有派到軍事重地擔任駐軍統領,或有在朝中任職者,至於龍謎島上的南宮家只剩下老弱婦孺,東方長空允諾要將南宮家族中,男性或家主亡故的老小接到京城來照顧,冊後大典自然是個極好的機會。

南宮緋是南宮家難得的女嬌娃,受寵程度可想而知,這個今年才滿十七的丫頭,是東方家兄弟和老家奴們看著長大的,東方家跨海參戰那年,她還是個丫頭片子呢,如今她隨著族人搬遷到京城,雖住在朝廷賜給南宮家的宅邸裏,但她沒事就老往颲王府跑,大夥也樂得當作多個小嬌客。

「咦?有甜湯啊!」南宮緋蹦蹦跳跳跑進廚房,看見一盅甜湯放在盛著冰水的甕裏放涼。這府裏沒女主人,王爺和昂哥哥又不吃甜食,於是她伸手就要去沾甜湯試試味道。

「嗳,別搗蛋!」廚房大娘一掌拍開這丫頭賊兮兮的手。

「怎麽了?王爺和昂哥哥又不吃甜食,這不是為我備的嗎?」

有些人生來就習慣眾人繞著她轉,這是慣著她的人的錯!

「你想吃,看老王有沒有空幫你再煮一碗。這燕窩是給夫人的。」

南宮緋皺了皺眉頭,「什麽夫人?颲王府哪有夫人?」

自從她才貌雙全的族姊為了權宜之計,在戰時嫁給沿海某位大燕的駐軍統領後,南宮緋就認定這世間沒有哪個女人匹配得上五爺,五爺一定也這麽想,才會至今未娶妻。

她突然想起其它下人說,東園住了個小主子,她當時不甚在意,還以為是王爺馴養的一對鷹。王爺養那對鷹就像養人一樣重視,說是小主子也不為過。

可她方才才知道,那對鷹不住在東園,王府裏另有一座鷹園伺候著雙鷹。

她又接著想起,從一位進宮伺候皇後的堂姊那兒得知,五爺把戰時為東方家做內應的那名女官帶回王府了……

說到那名女官,南宮家有些人就不大痛快,所以堂姊說得遮遮掩掩。這事南宮緋是知道的,她聽說就是這名女官,害得大魁哥哥死在湧泉寺。

這樣的女子怎麽可以留在王爺身邊?難道真像家裏的長輩所說,王爺迷上了那狐貍精?

「什麽夫人啊?王府還沒有王妃,誰配稱得上夫人?不過就是碗甜湯,讓王叔叔再煮給她不就行了嗎?」南宮緋說著就要去捧那碗燕窩,大娘卻眼捷手快,一手拿搟面棍拍開她的手,另一手拿蓋子蓋住甕。

「王爺說她是夫人就是夫人,這府裏哪時候輪到你這丫頭片子說話?」大娘嚴厲地道,對南宮總管放任族妹搗蛋隱忍已久。「燕窩是王爺叮囑,每日未時三刻必定要給夫人送去,遲了誰都不好向王爺交代。你這小魔星要撒野,跟你兄長撒野去,別來廚房給咱出亂子!」接著大娘喚來婢子,將燕窩送到東園去。

「你!」南宮緋氣得跺腳,「不就是一碗燕窩,你兇什麽?」

「不就是一碗燕窩?這兒是王府,是講規矩的地方,而王爺就是規矩,王爺沒給你,你一粒米都不能拿,王爺要給你,誰都沒資格說第二句話。」

「你拿王爺來壓我?」

「我是提醒某些不懂規矩又不懂敬老尊賢的熊孩子要守規矩,你是嗎?」大娘指桑罵槐,南宮緋氣得牙癢癢。

在廚房碰了個釘子,南宮緋隨即轉往別處去。

對東園那位「小主子」,南宮緋仍是有些在意的。但話說回來,如果那位小主子真的那麽受王爺重視,何以東方家的家宴卻不見她?連她都受邀出席了,那位什麽夫人,要是真的那麽重要,早就成為王妃了。

燕窩的事,沒一會兒就讓南宮緋拋在腦後了。

接連數日,她發現每日未時三刻,廚房就會給東園送去一碗燕窩。連早午膳時備的菜色,也特別講究,她若想分一杯羹,大娘就會不假辭色地教訓她,真讓她一肚子氣。

大娘認為她不知分寸,南宮緋卻覺得有這麽嚴重嗎?

這日,颲王府的花廳裏,擱了十幾個大箱子,都是些錦鍛紗羅,珠翠首飾,珍珠瑪瑙一類,還有一些來自遙遠國度的稀奇玩意兒,和國內頂尖工匠師傅們的工藝品。

「這是什麽?」女孩子對這類事物最感興趣,當下南宮緋每個箱子都想翻翻看。

南宮昂制止了她,「這是三王妃差人送來的。」

三王妃程紫荊,以皇商的身分掌管皇族設立的貿易商號,這些東西都是號子裏進的新貨,只是南宮昂對從來沒拜訪過颲王府的三王妃這個舉動有些不解。

其實這是蘭蘇容托三弟妹替紅葉想想法子。颲王府始終沒有女主人,王妃們當然不好來拜訪,程紫荊就想出了這招。

看不出來有何用意,但程紫荊是商人,又是那種為了一家老小生計,什麽都可以不顧的性子,她的想法既現實又直接——老五這王八蛋要是不給人家名分,那就給金銀財寶啊!女人家有點錢攢在手邊也安心點。於是她就把這些東西送過來,她相信東方家的男人在這方面不會虧待女人。

若是知道程家女霸王出這種主意,恐怕蘭蘇容也會無語吧。

既然是三王妃送來的東西,南宮緋也不敢亂來,只是她眼尖瞥見某個箱子裏一個別致的象牙小花鏡,覺得喜愛得很。

她想,昂哥哥是王爺最重視的左右手,東方家又向來禮遇南宮家,她私下跟昂哥哥要了這面小鏡子,是件小事吧?於是南宮緋漾著甜笑,跟南宮昂撒起嬌來了。

南宮昂也是疼妹妹的,他道:「等夫人挑過之後,如果她沒挑走,我給你買下來吧。」要不,直接開口問紅葉姑娘能不能讓他買來送給妹妹,相信她也不會計較的。三王妃這些可不是「送」的,她是何等精打細算的商人,這些寶貝若是自家人買,也要明算帳,因為每一筆交易,朝廷都是要抽成進國庫的。

東方逐風稍早見到這些東西,也許是想著這兩年來也沒給紅葉買什麽貴重的東西,就全部留下來了,一會兒送進東園讓紅葉挑中意的,她沒挑中的就擱到倉庫裏。

又是給那狐貍精?南宮緋擰起眉,越發地想要那面鏡子了。「就一面小鏡子,那女人看不上眼吧?」她酸溜溜地道,「你偷偷買給我,她也不會發現。」

「什麽那女人?」即便疼妹妹,南宮昂臉色也有些難看,「不管有沒有受封,夫人就是五爺的人,是主子。你再沒大沒小,休怪我不再讓你進王府!」

「……」南宮緋沒料到昂哥哥會這麽嚴厲教訓她,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什麽主子?你們都向著那狐貍精,別忘了是她害死大魁哥哥的壞人,如果不是晴姊姊為了王爺犧牲自己的婚姻,那個狐貍精憑什麽以夫人自居!」太不公平了!她絕不承認那女人是主子!她憑什麽?!

南宮昂不敢置信地舉起手要教訓這個口不擇言的丫頭,但終究沒打下去,見她竟然還一臉倔強地瞪著他,他頭都痛了。

這丫頭是堂叔和堂嬸的心肝寶貝,他若打下去,恐怕南宮家的長輩會怪罪他的。

「你立刻回家去。」

「回去就回去,誰稀罕!」南宮緋跺下腳,飛快地跑開了,離去前眼眶泛紅,嘴兒發顫,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唉!他頭又更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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